“砰！”

房門重重關上，隨後是落門閂的聲音。

時明月看著緊閉的房門，欲哭無淚。

要是早知道會是這般結果，她說什麽也不來湊這個熱鬧，現在倒好，夫君方離開京都，連傷春悲秋的時間都沒留下，便要投入縹緲樓的忙碌之中。

所幸她掌管縹緲樓多年，各項事宜皆熟悉異常，便是躲懶兩三個月也不會影響她辦事的進度。

“少夫人，這麽多書信需得處理，要不，您再和世子妃商量商量？”小丫鬟是宗凡安排跟在時明月身邊侍候的，自然向著自家夫人。

“不必，一點書信而已，左右不過一兩個時辰的事，這些日子阿晴也辛苦了，應該適當休息一陣。”時明月心知自己做的過分，當下也沒討價還價，讓丫鬟抱著書信走了。

腳步聲漸漸遠去，楊晴這才掏出藏於袖中的信筒，幾乎是急不可耐地拆開。

“奴婢還以為夫人忘了爺的來信呢。”白芍抿唇偷笑，言語間是難掩的揶揄。

“他好容易來封信，我豈可能忘記。”楊晴嘴上應聲著，動作沒有絲毫減慢。

方才她之所以拆臺趕人，便是急著看自家夫君的來信，她心裏清楚，這封信中的內容肯定會很有趣，她期待瞧見他的糗態，卻又不願叫旁人看了去。

信箋自信筒中掏出，入目是洋洋灑灑上千字，與先前十三字的言簡意賅形成鮮明對比。

在信的開頭，牧錦風先是解釋了自己長時間沒有去信的緣由——怕想她分心。

楊晴早就猜到他不來信是害怕分心，可當親眼瞧見他寫下“想你”二字，心裏還是騰升起絲絲甜蜜。

再往下看，字裏行間皆是發生在他身上的趣事，像是恨不能一下將二人分別後的時間盡數展現在她面前，與她的生活貼合在一處，仿若二人沒有分別。

一張小小的信箋上，他用最細的狼毫道盡刻骨思念，信箋最後，他一筆帶過了有人往他營帳內送美人一事，認真保證道：“在娶你之前，小爺便保證這輩子只要你一個，小爺一言九鼎，說過的話不會變，對你的心意亦不會變……”

“呵！”楊晴勾唇，抱著信箋癡笑。

“夫人這般高興，定是爺說好話哄著夫人了。”見那纖瘦人兒展露久違的明媚笑容，白芍亦由衷感到高興。

“他哪是會說好話的。”楊晴舒展眉眼，笑得好不甜蜜：“可就是因為他不會說好話，一句‘想你’都能讓我甜到心坎裏。”

他寄來的書信，每一個字都是甜的，這洋洋灑灑上千字，便是上千塊糖，反覆咀嚼間在口中融化，流入心腔沈澱。

“夫人可真好哄。”聽得自家夫人這麽一說，再看那張明媚絢爛的笑臉，白芍越發覺得自家爺撿到寶了。

“那是因為他很好呀。”楊晴高高舉起信箋，隨後放低，撅嘴在信上親了下：“這是他南去後寄來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封信，我要讓人裱起來，等他回來後，當著他的面一字一句誦讀。”

“不，不對，我要當著整個風波院，整個王府的人的面誦讀……”

楊晴比了個大圈，舒展身子躺在椅子上，笑得有些傻氣：“我要讓所有人知道，他牧小爺就是個口是心非的，面上對我諸多嫌棄，其實心裏寶貝著呢。”

“這府內明眼人都看得出來，爺對夫人是不同的。”白芍軟聲道，眸中笑意愈濃。

“我也看得出來。”楊晴得意地晃了晃小腦瓜，眸中笑容倏地淡了幾分。

她將信件攤開，又重新看了兩遍，縱然極力克制，依舊無法掩蓋感傷情緒。

“我想他。”

“夫人！”白芍輕呼，心中生出幾許不忍。

“信上寫的再多，都不及他站在我面前，喚我一聲‘小潑婦’來得窩心。”楊晴垂著眼瞼，不再隱忍自己的情感：“我想見他，抱抱他，一下就好。”

她記得自己曾親自去了一遭宗府，沒讓下人通報就闖了進去，在經過花園時，她瞧見明月姐窩在宗凡懷中，而明月姐的懷中抱著一個多月大的孩子，一家三口其樂融融，說不出的溫馨，溫馨得讓人眼紅。

彼時，素來強悍的明月姐仰頭看著宗凡，眉目間滿是慕戀：“日後你想抱孩子，你便抱著我，我抱孩子，這樣就算作你抱過了。”

語氣中是不加遮掩的吃味，顯然正同自己肚子裏生出來的孩子爭風吃醋呢。

楊晴無法理解這種爭風吃醋，卻在當下萌生出一個念頭，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加深——她想抱牧錦風。

“白芍！”楊晴忽然擡頭看向白芍，一臉嚴肅道：“我想出城！”

“夫人？”

“我想南下！”楊晴伸手拽住白芍的衣袖，認真道：“我想離他近一些。”

“夫人！”白芍低呼，眸中滿是不讚同：“這不安全，而且您若是去了南疆，會分散爺的心神的。”

她能理解夫人的思念，卻無法讚同夫人的想法，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南去南疆，實在太不安全，說句不好聽的，還會拖爺的後腿。

“我沒說要去南疆，只是南下兩三個城便夠了。”楊晴沒有松手，眼珠子亮晶晶的：“玉器鋪子正是再開新店的好時候，左右我們都要出城去尋合適的鋪子，不若去南方，拉近與他的距離，也能更好地了解南方現在的局面。”

“現在戰火已經從景國與周國的交界燒到了周國內部，我們景國也攻下了周國城池兩座，因為這兩座城池距離的阻隔，至使消息傳遞滯後，或許，我們應當在那兩座城內建立新的信鴿驛站。”

“夫人，雖然我們攻下了周國兩座城池，可城中都是周國百姓，難免會有異心，在周國城內設下驛站，風險太大。”白芍輕聲勸道，並不看好這一想法。

“燕國有修和之意，可皇上並沒有停戰的打算，也就是說，這仗還會繼續往下打，還會繼續朝周國內部伸入，時間一長，縹緲樓的作用就會慢慢消退。”面對白芍的反對態度，楊晴不以為意，而是軟聲解釋道：“錦風先前能出奇制勝，從內部影響燕周兩國，便是靠的靈通消息，無論如何，這個優勢我們都得保持住。”

“夫人……”白芍蹙眉，眸中滿是不解：“您為何忽然……您不是不願管縹緲樓的事嗎，再者，您這些日子都累瘦了，應當好好休息才是。”

“可我想見他！”楊晴不是個矯情的性子，她可以為大局隱忍克制自己的思念，可一旦克制不住，她便要付諸行動。

“我想見他，很想很想，原本我覺得自己能夠安靜等待，可看到他的來信，我忽然發現我等不了。”

“既然等不了，那我只能盡我所能縮短我們相見的時間。”

聽到這，白芍沒再出言反對，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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